《 2023 台灣當代藝術家海外參訪計畫 第八站 》 參訪心得-蔡宗勳

2023/09/01-09/11,這是一段我們在東南亞參訪的時間,在此之前”東南亞”的印象集中在身旁的移工朋友,我感受著語言、膚色與文化,也可能是在中永和區探訪過的街區、彰化與台中火車站前的人群,已進入生活中的飲食習慣等;而東南亞的藝術發展在我的腦海中十分淺薄,對東南亞的不熟悉讓我在行程開始之前像是在探索一塊地理上如此接近,卻又遙遠的地方,滿懷期待。在這趟旅行中十分感謝有高森帶著我們在短短的天數中能夠快速領略每個地區,團員間的討論也不斷刺激著我對於藝術及創作的不同想法,也感謝天美在此趟旅行所提供的資助與幫忙。

在此趟旅行我們走訪了四個國家(印尼、新加玻、泰國與菲律賓)及五座城市(雅加達、日惹、新加坡、曼谷、馬尼拉);雅加達忙亂的交通,城市中帶著工業排放的各種廢氣,這裡有著落差極大的城市樣貌,郊區的Ruangrupa學校有著純粹和草根的氛圍,幼兒園、版印工作室、圖書室、廚房,公共空間,在這裏不斷迎面而來的是一種集體性的藝術狀態:合作和共享;出了日惹機場平靜的四周和太陽西下的傍晚,寬闊的田野和低矮的建築,對比著雅加達意識到自己來到一個截然不同的城市,在這裡我們與Ruang MES56及Ace House的成員聊天,分享著彼此對於空間的看法,在印尼我明確感受著這裡對於藝術的想像,那種集體朝著同一方向前進的感覺。我來過新加坡,這次再度來到感受很一致,井然有序的城市,甚至包含著路上的花草樹木都像是整理過後呈現,在五個城市之間新加坡的藝術體驗最為貼合著整個城市的氛圍,像是被細密地烘托著;曼谷應該可以說最像台灣,記得走出飯店時抬頭看見電線桿上的電纜線,以不可思議的方式看似整齊又交織在一起,走在街上混雜著各種聲音及燈光,空氣的濕熱帶著各式氣味;我們穿梭在機場到馬尼拉的建築間,前往飯店的路上四周是配槍的飯店警衛,自身也會有種緊張和不斷查看著四周,藝術在其中像是裹在政治當中,讓人想不斷探問兩者間的界線。

1.MACAN Museum



雅加達的MACAN Museum展出菲律賓藝術家夫婦 Isabel and Alfredo Aquilizan的個展,展覽名為Somewhere, Elsewhere, Nowhere,其中以紙板作為最主要的視覺物件,In-habit:Project Anthor Country(Here,There,Everywhere)(圖1)這件作品由紙箱的紙板塑造成房屋構件,向中心呈現傾斜狀的城市,在菲律賓一種名為Ballikbayan Box的紙箱用在海外的菲律賓人寄貨回國的方式(圖2), 紙箱被處理成建築,兩者都寄情於個人私密的記憶、情感或是期待,紙箱是載體,一定有著各種記憶,在觀看這件作品時讓我想到我曾問過台灣的越南朋友,像是隨聊一般問:「賺錢後想在越南做什麼呢?」他說他想蓋一棟自己的家,紙建築既脆弱又充滿寄託,也是最能想像家的模樣。

圖1為Isabel and Alfredo Aquilizan的作品In-habit:Project Anthor Country(Here,There,Everywhere)


圖2為balikbayan紙箱,是一種瓦楞紙箱,其中裝有海外菲律賓人寄來的物品。



Isabel and Alfredo Aquilizan的另外一件作品In-habit:Project Anthor Country(2010-2023)(圖3-6)是關於東南亞的海上族群:巴瑤族,自15世紀開始即以海維生,以靠捕魚技巧遊牧於大海間,但在政治、戰亂與近代的海域劃分等因素被迫轉換自陸地生活,藝術家透過紙建築及影像回應關於家的意義,一座座的建築和紙做成的船隻好像地板就是大海般,記得小時候會跟哥哥玩一種想像遊戲,上下舖的床架像是一個小船,關燈後讀秒「3、2、1」,從地板跳上船好像乘風破浪一樣,抓著床架或是跳上木梯,無光的房間像是海洋的深無法窺探,紙箱上的各種語言以及它所搭建的結構像是隨意被組建,卻又有組織的向上堆疊,似家非家的感覺很奇妙。

圖3為Isabel and Alfredo Aquilizan的作品In-habit:Project Anthor Country(2010-2023),中間為走道,可向兩旁蹲下觀看作品。


圖4為Isabel and Alfredo Aquilizan的作品In-habit:Project Anthor Country(2010-2023)一隅


圖5為Isabel and Alfredo Aquilizan的作品In-habit:Project Anthor Country(2010-2023)一隅


圖6為Isabel and Alfredo Aquilizan的作品In-habit:Project Anthor Country(2010-2023)一隅


2.Gudskul好學校



位在雅加達南郊的Gudskul是藝術團體Ruanggrupa與Serrum和Grafis Huru Hara一起發起了公共學習空間,我們由成員導覽並介紹各個空間的用途,空間像是一處基地開放給周圍的居民,也自主地發起各種活動,在參觀空間時驚訝於不僅有廚房(圖7-8)、錄音室、工作間、版印空間,甚至有托兒所(Ruru kids)(圖9)以及圖書室,供成員或附近的居民托嬰與閱讀使用,非營利的空間由不同的單位贊助資助,成員也回收塑料並再製成商品(圖10),空間本身已沒有早期作為足球場的痕跡,反倒可以看到各種可以作為建築的材料被盡可能地利用;一直以來面對創作最為直接的問題即是如何生存,在Gudskul以及日惹的兩個藝術空間看到藝術家組成群體面對此問題,可能生存問題已不那麼直接,更多是作為一個平台交換各種不同背景的人,如何合作與碰面。

圖7為空間成員正在介紹空間中的廚房


圖8為空間一隅,右邊柱子由青綠色鐵桶搭建


圖9為空間中的托兒所(RuRu Kids)


圖10為成員以回收瓶蓋再製的商品


3.Studio Kalahan



Studio Kalaha是位在日惹的傳奇印尼藝術家Heri Dono的工作室,工作室像是一個小型美術館,展示了藝術家一直以來的作品、手稿與文獻,由工作室成員替我們導覽,驚呼於藝術家的創作動能,各種人面的模型與大型的動力裝置(圖11-12),以印尼傳統的影戲「哇樣」(Wayang)為起始的創作手法,翻閱著手稿看著草圖,藝術家很有意識的想著作品的動態,譜寫這些聲音如何進行(圖13-14);我們移動在每個大大小小的空間,上下樓梯看著不同作品反映著政治問題,以人的臉孔作為形象置換在每個裝置中,十分戲謔與幽默。

圖11為藝術家Heri Dono的工作室一隅


圖12為藝術家Heri Dono的工作室一隅


圖13為藝術家Heri Dono的樂譜草稿


圖14為藝術家Heri Dono的作品草稿


4.SIAPA NAMA KAMU? ART IN SINGAPORE AT 19th CENTURY



在新加坡國家美術館我們參觀了一檔名為SIAPA NAMA KAMU? ART IN SINGAPORE AT 19th CENTURY的展覽 (圖15),展覽一開始即是這張德國畫家Henrich Leutemann於1865年所做的木刻版畫Road Surveying Interruped in Singapore為開頭,版畫描繪一隻老虎正撲向新加坡英國殖民地時期的愛爾蘭城市規劃師喬治·科爾曼(George Coleman)(圖16),同時撞倒了經緯儀,身邊則是倒在地上包裹頭巾且皮膚黝黑的僕人們,科爾曼是新加坡第一位城市規劃師,而獅子是新加坡的象徵,早在百萬年前老虎即在人類到來前已存在馬來半島,但在英殖時期則滅絕了,有趣的是展覽以這張畫作作為開頭,老虎反撲的畫作像是一個思考殖民歷史的起點。

圖15為新加坡國立美術館在DBS gallery的展覽SIAPA NAMA KAMU? ART IN SINGAPORE AT 19th CENTURY


圖16為SIAPA NAMA KAMU? ART IN SINGAPORE AT 19th CENTURY展覽的第一件作品
Henrich Leutemann的Road Surveying Interruped in Singapore


5.Chart Korbjitti,Wela:Time;Sonne I‘heure



Chart Korbjitti是一位泰國作家,聯展在曼谷的BACC(曼谷市立藝術文化中心),在作品中有一隻影片中他回訪了查特療養院,這是他在1994年的小說《Wela》的靈感來源地(圖17),牆上文件是他對於當時療養院的觀察手稿,細膩地畫著空間位置(圖18-19),我喜歡這些以圖面記錄著建築樣貌的狀態,讓人對於空間有著想像與對照,看著1992年寫在日曆紙上的紀錄和速寫,彼此的對映展現人在時間中的衰退與需求;而隔壁展間播放著泰國導演Jakrawal Nilthamrong以《Wela》為靈感所拍的《Anstomy of Time》,靜默與緩慢的節奏讓時間顯得扁長,人以近乎雕塑般在光影中展現歲月,年邁的女主在病床旁休憩(圖20),並於夢中回憶過去。



圖17為Wela:Time;Sonne I‘heure作品的影像片段


圖18為作者的草稿,上面繪有位置圖


圖19為作者的草稿,上面繪有位置圖


圖20為作品Anstomy of Time影像片段


6. Juan Luna(1857-1899)



在菲律賓國家美術館有大量Juan Luna的作品,包含素描、油畫及一些資料等,Juan Luna為視為菲律賓現代藝術的開創者,同時也是為民族英雄,同時投身於菲律賓早期的政治活動中,Luna於馬德里求學並在一次馬德里的美術博覽會中以作品Spoliarium(圖21)得到金獎,並再次於1889年的世界博覽會中以Hymen, oh Hyménée!(圖22)獲得銀獎,對於一位被西班牙殖民過的地區來說,能夠證明自己可以勝過這些殖民者的才華;Luna的油畫用筆很靈巧,對我來說很像是以線條來繪畫而非色塊,近距離看筆觸的流動很吸引人,線條既靈動又準確(圖23-24)。在馬尼拉的阿亞拉美術館(Ayala Museum)我們再次看到了Luna的展覽,館方與菲律賓的León Gallery合作展出Luna的草稿與繪畫,其中最主要的展品就是1889年的這件Hymen, oh Hyménée!,Luna像是一名民族英雄,在2023年這個菲律賓建國125週年裡展出。

圖21為Juan Luna在菲律賓國家美術館中的作品Spoliarium


圖22為Juan Luna在Ayala Museum的作品Hymen, oh Hyménée!


圖23為Juan Luna在Ayala Museum的作品


圖24為Juan Luna在Ayala Museum的作品



蔡宗勳 2023東南亞 參訪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