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8 台灣當代藝術家海外參訪計畫第五站 》 參訪心得 -廖祈羽

人生必訪藝術之都



我們經歷十多小時的飛行,維也納轉機,才來到此行的第一座城市─巴塞爾。巴塞爾機場裡的告示牌,箭頭指著相反方向,分別是瑞士與法國,看著便有感於自己正站在這個國家的邊界上,巴塞爾位於瑞士最西北邊境,法國與德國交界之處。第一次來來到這座城市,對這裡的瞭解僅來自旅遊書,全城內大小博物館、美術館數量是全瑞士之冠,光是想到這點便覺得此生必須來此遊歷。

抵達的上午豔陽高照,我們便一刻不停地開始滿滿的美術館行,首先一行人步行繞去劇院舊址前的水池,水池面積不大,設置了Jean Tinguely 的創作「Tinguely Brunnen」 (1997)(圖1),是好幾件結合現成物,包含機械零件、車胎、各種金屬管、齒輪組合而成的動力雕塑,他的作品反映了文明社會工業盲目生產過剩的現象,而如今,這些中小 型的雕塑組件,各自在水池裡以生動的姿態運轉— 打水、舀水、噴水,各種方式運動,已自成一生命情狀狀,當地的居民也樂在與作品互動,自在脫鞋戲水,看著這些不懈循環運轉 的雕塑,除了頗療癒,也感受到創作本身的熱情及其為周遭帶來的影響,形成藝術為生活帶來美好體驗的最佳寫照。

 圖1


位在巴塞爾的Museum Tinguely,收藏了數量眾多Tinguely的作品,美術館不僅展出Tinguely大大小小的作品常設展,還有策劃型展覽,正值前往期間的展覽「Too Early to Panic」,兩位藝術家Gerda Steiner & Jörg Lenzlinger將展場設計成必須繞行的小迷宮,同時也像是一小間一小間實驗室,作品提供情境、演員、以沈浸式裝置探討關於環境、氣候的流變,主題圍繞生育與死亡、進化和變異等,作品形式包含表演、熱切的與觀眾互動,試圖突破現下悲觀而趨向毀滅的大環境之感,藉作品演繹生命本質的美好與生生不息的能量。例如其中一件作品(圖2)展示著各種情緒下產生的眼淚樣本,透過顯微鏡觀看這些眼淚組成,微觀下才可見的圖形、色彩構成一幅幅幾何或抽象的圖像,透露出我們無法識別的有機訊息,這是關於情感與生物、形象的相關探討與延伸,扮演實驗室工作人員的表演者除了在一旁解說,也鼓勵觀眾可以現場提供淚水樣品,如此一來,便牽動了觀眾的某種情感,並成為作品中可被觀看、參照的一部分。不過,類似這樣具互動形式的作品,往往奠基於一個大數據,即時擷取運算再轉換成某種運作模式作為反饋,這樣的設定很容易掉入藝術家自訂的邏輯,或是自以為搭配引導式的認知裡,對於觀眾來來說,要發自內心的同理可能顯得有些牽強。這也提醒我身為一個創作者,必須面對及思考如何闡釋及轉化的問題。

 圖2


 圖3 Museum Tinguely 一隅


Kunstmuseum Basel(圖4)有主要展館及兩個新展館,新展館以當代藝術為主,其建築本身很迷人,簡約的結構搭配大面積弧形、多層次灰色調樸厚的牆面,不過展品卻顯得相對不搶眼,時代性與概念較為薄弱;主展館展出15-20世紀的藝術品,館藏相當豐富,不乏名家畫作,尤其幾幅Hans Holbein的作品特別精彩,雖然不是其最知名的作品且尺寸皆屬中小型非巨幅作品,但人物像無論是線條結構或用色技巧都處理得相當仔細。連續的展間內部裝潢、色調、佈局顯得古典,也許是適切的策展機制,讓這些時代久遠的畫作竟有一種貼近生活之感,這是我在這間美術館最特殊的感受。常常在這類有著眾多古典作品館藏中可以看見名家的巨作,站在作品前感受久遠時間也帶不走的強烈意志,那是對萬物的體悟經藝術家情感轉換與技術磨練成就的,但無論從藝術史或是經驗的角度而言,它可能存在著遙遠的距離感。當然,在這裡,也看得到大師們的絕佳作品,一幅幅作品之間的關聯則特別用心安排,也因此衍生的跨時代對話或是帶觀眾進入藝術家的洞察與生活,顯得格外生動,並與當下有著緊密的延續性。其中,一小軸,透過藝術家之眼,這些長久佇立於繪畫中的山脈顯得更具精神性,像是生活所在的深刻感受及紀錄,也是對自然與生命敬畏之心的展現。一幅Giovanni Segantini的繪畫令我感到驚奇,其繪畫題材相當平實,前景畫面中一頭喝水的牛拉著牛車,中景有一低頭喝水的牧羊人,遠方則是環繞的阿爾卑斯山群,這是一個旅途中的凝滯時刻,令人驚訝之處在於繪畫筆觸的細節,這是我過去在Giovanni Segantini畫冊中看不到的部分,他的每一筆觸中又包含著許多纖細、多重色調的細線,且看似具有一種規律律性卻又情感相當豐沛,細看竟有種攝影中光影成像特有的質地,即便藝術家經歷的時代已有攝影術之發明,但我不認為那是參照 攝影之後留下的筆觸,由於藝術家描繪的是生活所見所聞,所以放眼望去那些山野自然都是日日觀察的對象,重重光影在其腦海中不知浮現多少回,以致描繪之筆觸是歷經長久觀察下的結晶,突顯出一種真實感,這個真實感並非我們一般認知的寫實」,而是揉合藝術家個人的感官、情感經驗所匯聚的結果,大概就是這種肉眼不直接可見的視覺經驗,與攝影的肉眼不可見之「真實」,個人將其聯想,感覺有異曲同工之妙。

 圖4 Kunstmuseum Basel 外觀



回首 Bruce Nauman 50年


 圖5 大家在Schaulager美術館前合影


參訪期間,Schaulager美術館正展出Bruce Nauman的大型回顧展「Bruce Nauman:Disappearing Acts」,集結了藝術家50多年來的創作。以前在Dia:Beacon看過Bruce Nauman的個展,展出多件霓虹燈、裝置及錄像,對於他的部分系列創作有一些粗淺的認識,但此展覽則是全面性地提供觀眾對他整體藝術生涯深入理解的機會。作品按年代鋪陳,讓觀眾隨著Nauman的思維流變回溯他每一時期創作的樣貌以及思考脈絡。Nauman大學畢業後租了一間小小的工作室,但他並沒有在裡面辛勤作畫或是試圖創造任何物質形式的「藝術品」,相反地,他每天去工作室報到,並且什麼事也不做,Nauman以藝術家身份在其工作室所消耗的空白時間,到照資本主義的高度分工及藝術家成為一種「商品」生產者的狀狀態提出反動,透過多件藝術家在工作室裡沒有任何具體活動的系列列錄像,探討 藝術家、工作室之於時間所產生的相互關係與意義。又例如Dia:Beacon同樣展出過的作品「Mapping the Studio, Fat Chance John Cage」(2001) 多頻道同步播放 Nauman 設置於工作室的多個紅外線攝影機所記錄下的影像,藝術家將42個夜晚的影像剪輯成5小時45分,在這些相對「真實」沒有重複播放的時間軸裡,觀眾只會看到工作室一如往常的凌亂、沈寂,偶爾出現的老鼠與 Nauman 養的貓取代藝術家成為錄像中的主角,背景的空間變化則隨著時間累積堆疊出藝術家「此曾在」的痕跡,影像內容並不隨藝術家的意志進行,從而藝術家也得以自舊有的學院或政治束縛中解放。 Bruce Nauman 在他的創作人生中,不斷以各種媒材的裝置、表演、錄像等豐富多元的形式丈量藝術和個人的關係,嘗試以當時最新的媒材創作,試圖透過語言、身體的表現與辯證,突破人們對於藝術的審美、認知與想像。正如同展名「Disappearing Acts」消失術,Bruce Nauman一再透過「消失」為藝術提供持續、有效力量。他的作品有一種貫徹的抵抗性,從他的霓虹燈管看起來並不像一般認知的「藝術」、作品「Leaping Foxes」(2018)(圖6)野生動物造型雕塑被像雜技演員般堆成金字塔倒吊,到 Nauman 的成名作「Walk with Contrapposto」(1968)以「對立式平衡」的姿態扭動著臀部,完成一趟又一趟的行走,反映父權、理想化的體態是多麼荒謬、甚至滑稽⋯⋯等等,都一再質疑、衝撞社會既定的思維與不易撼動的權力結構。我看著近期作品「Contrapposto Studies, i through vii」(2015-2016)(圖7)以無限循環播放藝術家多重角度、不停反覆以「對立式平衡」姿態往復行走的多頻巨幅錄像,老實說不是很能理解跨越了50年的兩件創作其關聯及思考究竟如何。這個以白人男性為形象、古典雕塑中的完美典型姿態,透過藝術家藉行走轉化成連續的動態,並以錄像形式呈現,我能理解Bruce Nauman於1968年對父權的表態與諷刺,但一晃眼50年過去, Nauman 的體態從來不是為了演繹完美的樣貌,除了從年輕的身體漸漸衰老之外,這些重複、大量的影像,我並沒有辦法從2015-2016年完成的影像中讀出新的意義。直至我進入展覽尾聲的其中一展間,正播放著新作「Contrapposto Split」(2017),影像用一 台看起來很昂貴的4K高畫質投影機播放,影像畫質相當清晰之外,還需要配戴3D立體眼鏡觀看,年過75歲的Bruce Nauman一如往常穿著在工作室工作的普通衣物—充滿歲月痕跡的破爛白T恤及牛仔褲,他把手枕在頭後面,同樣以「對立式平衡」的姿態往復行走於工作室,但這次不同之處,在於Nauman的身體出現了一道裂縫,這個裂縫將 Nauman的錄像作品推出了一個新的層次。第一時間並不會發覺影像有什麼特異之處,仔細看便會察覺藝術家以腰部作切割,上身往鏡頭前行走時、下半身則遠離鏡頭,身體就以這樣分裂的狀態往返,Nauman並不刻意修飾時而錯位的上身與下身,但隨著鏡頭的推移,形成了非常有意思的影像結構,看似簡單的影像內容,卻重申了藝術家遼闊且複雜的思辨,同時也巧妙貫穿其一生對藝術的執念。也許是因為自己從事影像創作,對影像本身的力量有一定程度的信仰,此刻突然體會到Bruce Nauman不僅僅在個人的藝術理念上深入鑽研貫徹,同時也對他所運用的媒材有著高度的理解與想像。這令我由衷佩服Bruce Nauman,尤其是當一個人已屆高齡,思維卻依舊前行。


             圖6



 圖7



絕望與絕美的Francis Bacon



此行朝聖的重點之一Francis Bacon,過去除了從畫冊能看到其較大量量作品,也陸續曾在不同美術館看過零星幾件真跡,這是第一次有機會能看到較多且完整作品的大型個展。由Beyeler Foundation(圖8)所呈現、與Alberto Giacometti的雙個展,還未出發時便十分好奇,將這兩位巨匠放在一個展覽,會是以什麼樣的觀點開啟彼此的對話? Bacon與Giacometti於60年代首次見面,由英國畫家Isabel Rawsthorne介紹他們彼此認識,後來Isabel Rawsthorne也曾各別擔任過Bacon與Giacometti的模特兒,這像是開啟他們微妙關聯的契機。進入展覽第一個展間除了介紹兩位藝術家的生平事蹟,接著便以兩人創作的相似處作發展與對照,從表面上來看,他們作品中的身體都有一種破碎性,並試圖在畫面中或雕塑的周圍置入牢籠的形象,但我個人認為,這些相似處並不來自於同樣的藝術派別或是概念,卻是藝術家對歐洲歷史脈絡的各自解讀與詮釋。


 圖8 Beyeler Foundation外觀


每當說自己喜歡Bacon的畫時,便與嗜好暴力或是某種扭曲的心智相關聯,雖說他的作品的確包含著這些意象,但對我而言,吸引我的是藝術家赤裸但又不完全直截地指向人性本質的惡,又對比藝術家近乎病態的迷戀和情感世界,雖然我無法從藝術家的訪談或是任何紀錄中證實他的內在真實情感,但我在他的用色或是人物的選擇中私以為感受到了滿溢出來甚至極具侵略略性的愛。我最喜歡的作品「In memory of George Dyer」(1971),那是一件三聯作油畫,畫面中的人物被一種充滿魅惑、陰鬱、飽滿又帶點情慾的暗紫粉色包圍,這個顏色很難形容,總之非常美,即便大面積平塗,卻飽含情緒,照片拍不出它的豐富層次(請參照圖9,我在網路上盡可能找到較接近原作顏色的翻拍版本),畫中主角Dyer被放置在一個有點遠的距離,並不凝視藝術家與觀眾,而是望向遠方,看起來被複雜沈重的思緒纏繞,肢體和五官都扭曲了。 Bacon於1971年完成這件作品,也是 Dyer 自殺的同年,我佇立在畫前許久,想像著那些糾結的情緒是如何襲來並使人淹沒。



 圖9


三聯畫是基督教藝術中常見的藝術形式,意即用三件一組繪畫講述一個宗教故事。而 Bacon 時常運用三聯畫呈現他的作品,這也讓他的繪畫產生了時間感,像是某種瞬間的動態描寫,但他並不使用線性的敘事,在連續的三件繪畫中,既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出訪前讀過Bacon 的訪談,他總是提及他的作品與「影像」有關,他的名作「Study Velázquez's Portrait of Pope Innocent X」(1953)是憑著參考17世紀西班牙宮廷畫家委拉斯貴茲(Diego Velázquez 1599-1660)描繪教宗的畫像之翻拍相片所繪製的,他提到攝影所提供的直接感受很令他著迷,除了了平面「影像」構成的影響,我同時也在親眼仔細觀察其繪畫時,感覺到那些模糊不清的臉孔或軀體並不是一種連續動作的演繹,而是時序不明的動態,也許更類似於電影的影像感。



既遠又近的Lucian Freud



 圖10 Tate Britain


「All Too Human: Bacon, Freud and a Century of Painting Life」是我出訪前最期待的展覽,展覽的入口處是一張倫敦地圖,上面標記著曾經駐留在這裡的藝術家工作室位址,整個展覽的論述結構不複雜,其實就是集結展出這百年來最著名的英國藝術家,也因此,透過作品之間的對話,除了感受到藝術家所處的環境、整個歷史脈絡,同時還有彼此傳承的意味。以前看畫冊時沒有特別喜愛Lucian Freud的繪畫,但幾次有幸看到真跡後,無疑成為我最喜歡的畫家之一,只是始終對於畫中皺褶堆疊的肉體,看著感到心頭有些不忍,不太確定是什麼原因。這回有機會親眼目睹多件佛洛伊德的繪畫,似乎有點明白之前的感受究竟所為何來,他畫筆下的人物大部份是圍繞其身邊的親密愛侶、朋友⋯⋯都是現實生活中有著情感連結的對象,但仔細看著那些堆疊、縝密的顏料與筆觸時,便感覺到藝術家強烈的冷靜,甚至是不帶情感的描繪,一個個肥厚沈重的軀體看起來有血有肉,透過誇大比例、輪廓線,冷眼觀察的程度尖銳逼人,繪畫中或躺或臥的赤裸人物不假修飾、更逼近「真實」,不堪的情感、焦慮,所有糾結的情緒表露無遺。



 圖11 All Too Human 展場紀錄


 

 圖12 Lucian Freud 繪畫

 圖13 Lucian Freud 繪畫



此前並不真正認識Picasso



每次親眼看到Picasso的作品時,總會讚嘆「啊,好厲害」,但老實說沒有打從心底喜歡過。所以原本並不特別期待此行將參訪的幾個Picasso展覽,但看過後只能用嘆為觀止來形容,原來我以前並不真的認識畢卡索。首先,我們參觀了英國泰德美術館的畢卡索個展「 PICASSO 1932 」(圖14、15),會這樣命名是因為整個展覽展出的作品,全部選自1932年單一年的創作,光試想一位藝術家如何能在短短一年內創造如此巨量的作品,便感到相當不可思議,展覽的語音導覽如同宣讀藝術家的日記,隨著每件作品細數這一年裡Picasso經歷的風花雪月乃至於與其他同期藝術家的鬥爭與相知相惜,又或是對政治、環境變遷的感觸,全部都與他的作品緊密關聯,Picasso不僅實踐藝術與生命的密不可分,同時也不斷嘗試新的藝術觀點與技術。以前我以為大家所熟知的那些不同畫風「藍色時期」、「粉紅色時期」等等都有著壁壘分明的時序與演進,但我這才明白他的創作能量之強大,以至於總是不斷求突破,在同一時期仍多面向進行發展與嘗試。在巴黎的畢卡索美術館 Musée National Picasso 「Guernica」(圖16、17)展覽中,同樣驗證了這個巨人的偉大。以Picasso知名畫作「Guernica」(1937)為展覽主軸,整理大時代巨輪底下,Picasso之於歷史、政治的關係,及其身為藝術家的自我定位。「Guernica」這幅畫呈現灰色調,僅使用黑色和白色。繪畫的結構充滿豐富敘事性,中央是一匹死去的馬和一名拿著燈的女人,右邊是著火的房子和尖叫的女人,左側是一隻公牛、女人還有她死去的兒子。當時正值西班牙內戰,納粹對西班牙共和國所管轄的Guernica進行大規模轟炸,這幅畫正是對於事件最深刻的描寫。Picasso始終投擲大量光陰埋頭創作,但他從來沒有離開過現實與社會,他甚至投身參與,這也提醒身為創作者的我,政治無所不在,如何面對、理解並能從中獲得自由,會是創作者終其一生必須直面、處理的問題,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圖14

 圖15



 圖16



 圖17



後記



此行見聞之精彩豐富,礙於篇幅未能一一細述;心得書寫較側重感性的理解及體悟,缺乏充分學術考據之處還請見諒。行程中參訪的美術館、藝術活動密度之高,大部分夜晚返抵住所之時,都感到鐵腿,眼、腦操用過度,但複習回憶起白天所見所聞,無論知識、感官或心靈上卻無一不滿足,著實感激這難能可貴的學習過程與經驗。

在此誠摯感謝天美藝術基金會及其辛苦付出的同仁,還有所有參與此行、一同交流的夥伴。



 圖18 攝於橘園美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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